美攻美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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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苏靖] 归殊(章34)

为阿夜而建的ID:

临近正午,阳光在大梁皇宫的塄瓦上跃动出耀眼的光点,辉煌庄严。

甄平在宫门外来回走着,不时焦急地透过幽幽的城门洞往里面张望。

看见蒙挚扶着自家宗主朝外走来,甄平欣喜地连忙上前,才发现梅长苏面色苍白气息奄奄,双脚虚软得迈不开步,整个人几乎是被蒙挚架出来的。

二人半扶半抱地将梅长苏弄上马车。甄平坐在宗主身边,既是释然,又是担忧。不管怎么说,梅长苏平安出来了,可看梅长苏的状态又实在不好。

分明已经脱险,可是梅长苏此时却像丢了魂一般,垂着眼皮,目光虚浮迷离。

 “宗主,你还好吧?”甄平心焦地询问。

梅长苏没回答他,颤着双手捂到胸口,喷出一口血来,失去意识之前,嘴里呢喃着一个名字:“景琰……”

见他吐血陷入昏迷,甄平更是七上八下,直催着车夫快些驾车往苏宅狂奔。

 

 “父皇立我为太子,命我监理朝政,我一直以为父皇是真心相信我,愿意托付江山,没想到,一个已定案的逆犯,几句胡言乱语,就让父皇如此猜疑。今日之事,乃是夏江与我之间的恩怨,本就与苏先生无关。父皇若是觉得心中难安,处置我便是了。”

景琰接过梅长苏手中的酒杯,琥珀佳酿在玉色手指间发出清冽的色泽。

那杯酒里含着剧毒,只需几滴,饮之即死。

曾经,赐死祁王的也是此毒。

现在,那杯毒酒就在景琰手中,被他缓缓拿起,眼看就要触及唇边。

“就……就为了这一介白衣吗?你到底想怎样?”看到景琰的动作,梁皇目瞪口呆,面上瞬间褪去了血色,说话都不利索。

“儿臣素来行事如此,不愿他人替我受过。”

此情此景,仿佛时光回溯,命运轮回。

十三年前,就在他们现在站的位置上,景琰也是这样执拗的表情,以九死不悔的决绝与刚毅对抗着父皇的盛怒和决断。

十三年前,景琰不退不避,终是倒在血泊里。

此时,玉颈一扬,晶莹的液体滑进景琰的喉咙。

“景……景琰!”

“殿下!”

惊恐的声音在偌大的养居殿内回响。

梁柱上的雕龙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下方这对父子,时隔十三年在这里再次上演骨肉离间的悲剧。

鲜血从景琰口中涌出,他惨白着一张脸,身子缓缓软倒在梅长苏的臂弯中,点漆双眸直视着自己的父皇,失望、悲凉、伤心……

浑浊的双目蓦地睁大,梁皇僵硬地伸出手臂,抱住景琰的肩头,惊慌失措地喊道。

 “太医……快宣太医!”

“父皇……”景琰攀住梁皇的胳膊,剧烈腹痛让他的身体痉挛战栗,滴着血的唇角扯出一丝悲哀的笑容,“我死之后,祁王……祁王府再无旧人……”

景琰的呼吸变得急促,脖颈后仰,宛如被折颈的天鹅,十指收缩,紧紧抓住梁皇袍袖,扯起层层褶皱,抵抗着腹中翻搅的剧痛。

“景琰!你怎么敢……!”

情绪如同堰塞的河水冲破堤栏,梁皇发紧的喉间迸发出一声哀嚎,尾音已因哀痛而哽咽。

“哧”的一声,梁皇玄色的袖袍被景琰撕扯下一块,刺绣的金龙残破地挂在肩头。

景琰眼中的光彩倏然褪去,仿若流星湮灭在夜空里,他如同断线的风筝,栽倒在梁皇的肩头,再无声息。

“景琰!”

泪水从梁皇的眼角滚落,年迈的帝王抱着儿子的尸身嚎啕大哭:“逆子呀……呜呜”。

梁皇抬起头,目眦欲裂,一把拽住梅长苏的前襟,将纸片一样的人儿拉到眼前,梁皇喷薄的怒气喷在梅长苏的脸上。

“都是因为你!”

 

(全文完)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陛下!陛下!”高湛上前轻轻摇晃梁皇的肩膀。

身子一弹,梁皇猛得睁开眼,倏然惊醒。他看了看高湛,从榻上坐起,定了定神:“太子人呢?”

“送走了苏先生,见陛下睡颜疲累,便去请贵妃娘娘了。”高湛一躬身道。

梁皇握拳轻轻捶了捶头,长出了一口气。

他看着景琰拿起了那杯毒酒;他原以为依景琰的性情,一定会喝下那杯毒酒;他以为这失而复得的爱子、现在唯一可堪重任的儿子,就要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。

他的心随着那杯毒酒被缓缓吊起,他害怕,他惊惶。

当他语无伦次地唤着景琰名字的时候,那杯毒酒终是化作一线飞瀑,被景琰缓缓倾倒在地上。

景琰这孩子,到底没有做出杀身以陷父不义这等大不孝的事情(*),看来,朕果然没有错看他。

他那颗悬着的心,仿佛从九天云端直坠下来,虽安然地落回胸腔,仍有对失去的后怕,全身所有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。

梁皇仰靠在榻上,撑着额头,虚弱疲惫地问高湛:“夏江之言,你信吗?”

“不信。”高湛摇摇头,果断地答道。

“难得你这个老东西,还能说句准话。”梁皇撑开眼皮,瞥了高湛一眼,仔细问,“为什么不信?”

“陛下,老臣是在宫里服侍了这么多年,好歹从小也是认得太子殿下,并知道他的性情。假如这位苏先生就是林殊的话,当初太子殿下是绝不会让夏江把他抓进悬镜司去的。”高湛娓娓分析道。

梁皇思忖着,点了点头。

是啊,若梅长苏是林殊,景琰怎么可能如此待他,让他进悬镜司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。夏江利用赤焰旧案这桩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兴风作浪,实在恶毒。

只是,从今日种种来看,不管别人是否提起赤焰旧案,不管他如何对祁王林家讳莫如深,不管景琰如何忠孝恭谨,他们那个心结一直都在,从未解开。

“只分轻重,不分是非吗?”景琰顶撞自己的话语犹在耳畔。

十三年了,无论是曾经的五珠郡王,还是现在的东宫太子,景琰的心从未改变过,依旧是那般执拗任性。

梁皇闭上眼,过往种种在脑中混沌地翻滚,帝王的敏感让他在脑中闪过一丝光亮。

他偏过头,鹰隼一般的眼睛撇过高湛:“景琰的性子是没变,他若知道梅长苏就是林殊,不会那般待他。只是……如果那时,景琰也不知道梅长苏就是林殊呢?”

“这……”高湛垂首,思量后,含糊其辞道,“老臣愚钝。那陛下该如何处置此事呢?”

“那就试上一试。”

梁皇的目光飘向养居殿外,静贵妃和萧景琰正往这边走来……

 

TBC

那句“全文完”是开玩笑的啦~~

*曾子芸瓜而误斩其根。曾皙怒,援大杖击之。曾子仆地,有顷,乃苏,蹶然而起,进曰:“曩者参得罪于大人,大人用力教参,得无疾乎?”退屏鼓琴而歌,欲令曾皙听其歌声,知其平也。孔子闻之,告门人曰:“参来,勿内也。”曾子自以无罪,使人谢孔子。孔子曰:“汝不闻瞽叟有子名舜?舜之事父也,索而使之,未尝不在侧;求而杀之,未尝可得。小棰则侍,大棰则走,以逃暴怒也。今子委身以待暴怒,立体而不去,杀身以陷父不义,不孝孰是大乎?汝非天子之民耶?杀天子之民罪奚如是?”以曾子之材,又居孔氏之门,有罪不自知,处义难乎!

另,子曰:“事父母几谏,见志不从,又敬不违,劳而不怨。”

所以,归殊文里景琰一直保守着十三年前被父皇所伤的事情,不为外人道,其实就是为父皇的脸面着想。那件事说出去,就是梁皇杀子还逼祖母这等禽兽事。景琰为人子,他自己是不会这样在外说自己父亲不是的。

景琰不喜欢他爸爸的行为为人,但不代表他会忤逆他爸爸。否则,他与景宣、景桓又有什么区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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